巫久沐

年更型文手,随缘填坑

头像和背景图来自爹咪@翩翩舞广袖

[信白]比武招亲的擂台不能随便上

*虚假的架空武侠风。衡山派无原型,是我编的,一个不怎么正经的欢脱门派,毕竟我是一个不怎么正经的欢脱文手

*这篇字数加标点过1w了!惊了我自己

*后续:衡山派为何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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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派乃是当今武林避世修隐的一大门派。创立于乱世之末,收容了众多战乱之后无处可归的江湖人,并将他们的武道传承了下来。刀枪剑戟,奇门诡道,无所不长。因全派避世的原因比较低调,名声没有其他大门派响亮,但任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这坐落于衡山之南的庞然大物。

衡山派弟子避世修炼,为的是心无旁骛,专注习武,并非彻底与世隔绝。每一年都有弟子下山入世历练,不过有年龄限制,至少得是男子束发女子及笄之后才可申请出山门。

山中习武无聊苦闷,年轻弟子大多对外界充满好奇,沉不下心来习武,因而每一年都有许多弟子刚到年纪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边跑,活像一只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

这当中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此代掌门的亲传大弟子,韩信。他今年已是弱冠之年,却一次山门也不曾出过。

 

韩信是被遗弃在衡山脚下的弃婴,正好被那日出山访友的掌门瞧见。

山门迷阵外的石阶之上,襁褓中天生红发的婴孩不哭不闹,一旁丛中虎视眈眈的野狼不知何故而不敢上前。

掌门将他带了回去,取名韩信,弟子号重字辈重言。

待到韩信长大了一些,门中人便看出他是天生的习武奇材,长老们都想收其为徒,为此争得不可开交。

掌门决定不下,便将这位好苗子带到了演武场,问他想学什么武道。

只比成人膝盖高些许的小豆丁韩信板着脸,目光如炬,盯着不远处的一排兵器,声线稚嫩但坚定地说道:“我要学枪。”

掌门略感惊喜,因他最擅长的便是用枪。遂收其做了第一位亲传弟子。

 

事实证明,韩信在枪之一道上天赋超绝,仿佛生来就该使枪。掌门不止一次地感慨此子日后成就必然远超于他,真乃后生可畏!

韩信枪法锐利无匹尽显锋芒,性子却沉闷如山石,唯一算得上张扬的地方,就是平日里喜欢和师兄弟们切磋比武。但除了习武,似乎就没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

一心练武固然好,可像韩信这样活得没个人气,好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掌门不免有点担心他迟早会出什么问题。便自作主张把韩信的名字加入到这回下山历练的名额中,让他去开拓眼界,磨砺心境。

掌门始终觉得,未曾入世便谈出世乃是空口之谈。更何况他们衡山并非出世之派,只是不想掺和武林纷争罢了。

 

韩信知情后只点头应了声“是”,又继续练枪去了。

望着练武场上那个矫健飒爽的身影,掌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

 

莲城。

衡山派下山历练的弟子大多分成几人一拨,方便相互照应。

与韩信一起的分别是师叔的两位弟子重光和重明,还有掌门的女儿,今年刚及笄的小师妹重雪。

韩信虽是他们的师兄,但因是第一次出山门,安排一行人的衣食住行就落在了重光的身上。按理说小师妹应该也是第一次下山,可实际上她没到年纪就已经偷跑下山过很多次了。

 

一路走来,繁华热闹的街市让韩信感到陌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也曾经听闻下山归来的师兄弟们讨论这些,当时不感兴趣,现在仍然不感兴趣。

三位师弟师妹被一旁的小玩意儿吸引驻足,韩信就继续往前走,准备先回落脚的客栈。

忽然余光扫到一旁的窄巷中有异动,韩信定眼看去,那里有四五个人正围着中间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

这副情景看起来很像小师妹说的话本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强抢民女”戏码。

韩信略一思索,就踱步走向那个窄巷。

他倒是不记得师妹当时说话的重点其实是后面英雄救美的剧情,他只是觉得衡山派既是名门正派,作为弟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举手之劳。

 

越走近越能看清眼前的情形。

“美人,赏个脸吧。你是想在这里,还是想随本公子回府?”

旁边的人都随着这一句轻挑又下流的话大笑起来。

韩信忍不住皱起眉头。

人墙遮挡下只看得到当中那人身着白得不染纤尘的衣物和半张清丽精致的容颜。

为首穿得花哨的那位已经按耐不住色心,对身边的帮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便要上前准备来硬的。

 

“啊——”

还没等李白牵动唇畔漫不经心的嘲讽笑意,一片惨叫声就齐刷刷地响起。

目光扫过地上片刻间就被废去行动能力的渣滓们,李白才看到立于几步之遥外,一身黑色劲装,红发张扬的男人。

他刚才就注意到此处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气息,不知是敌是友,因而没有在那人胆敢出言冒犯他的下一秒把人抹了脖子。

现在看来,这人是来帮他的。既然不用亲自动手,李白也乐得装一回弱,敛去面上冷色,道了句:“多谢。”

 

韩信微怔。眼前人身量只比他矮上几分,身材清瘦而不羸弱,挺拔如修竹,样貌极美,声线清越磁性,是个男子。且他腰间配剑,气息平稳,在韩信放倒几人时匆匆瞥过一眼,此人右手抚过身侧,是准备拔剑的。

韩信不善与人交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救了一个不需要他救的人的情景。闻言只略一颔首以作回应,便转身离去,就当此事揭过。

李白本来还在琢磨着这人出现的时机如此凑巧,莫不是想让他欠一个人情?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方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碧色眸中染上兴味,雪白步履故意踩过地上人被折断的手,缀在那人身后出了窄巷。

 

……

 

“重言师兄!”小师妹上下打量了韩信一番,才拍着胸口松了气,“刚刚一回头不见你,我们都急坏了!”

“对啊对啊,师兄你可别乱跑了。师父和师伯都交代了一定要照看好你!”重明也附和道。

韩信默了半晌才道:“……不必担心我。”

虽然从未出过山门,但他又不是小孩子。要师弟师妹照顾,这像话吗?

“哎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师兄武功那么高,能出什么事?”重光替韩信说了句公道话。

“你不懂。”小师妹摆起了说教的架势,她因为看了很多话本,自诩比在场所有人都有人生阅历。

“重言师兄长得这么英俊不凡,不光是门派里的师姐妹们喜欢,这外面的姑娘看了也喜欢。咱们要不看紧了,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小师妹说得有理!”重明再次附和道。

“这倒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观念,重光也倒戈了。

韩信:“……”

“所以,重言师兄刚刚去做什么了呀?”小师妹话头一转。

韩信言简意赅:“方才那窄巷之中有几人为难一位青年,我出手帮了他一把。”

小师妹顿时眼眸睁大了几分,追问道:“那青年长相如何?”

韩信回忆片刻,如实答道:“极为出众。”

“这就是英雄救美啊!”小师妹顿觉大意了,一时不察竟然就让师兄陷入这样的剧情!斟酌了一番,不放心道:“那他有没有非要以身相许?”

韩信:“……没有。”

人家为什么要以身相许,这也太奇怪了吧?

小师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衡山派最大财产保住了!

 

……

 

翌日,重光重明和小师妹出门浪去了,韩信则拒绝了和他们一同逛街的邀请,因他实在提不起兴致。

小师妹出门之前还特地嘱咐他,不要随便和陌生女子说话,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听得韩信嘴角抽搐,不知该作何表情。

韩信在客栈里修炼了一会儿心法,忽的被外面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韩信便捕捉到了外头街道上行人的几句碎语。

“真是好久没见过这样大场面的比武了!”

“那番邦人力气可真大啊!”

“走走走,咱也看看去。”

比武?

韩信心思一动。这倒是少数能引起他兴趣的事物。

不妨去看看。

 

……

 

莲城最大的擂台周围除了为避免误伤空出来的一圈,外围早已是人满为患,全是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要说今日比武招亲的这位啊,那在莲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莲城镖局总镖头的女儿,季月。其母是莲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女,而来头更大的是她的父亲,莲城镖局总镖头季南风,曾经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后来退隐江湖开起了镖局。

这季月继承了他爹的习武天赋,从小不爱红妆爱武装,如今到了要出嫁的年龄,拿比武招亲做个幌子,实则意为拒婚。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莲城没有人能打败她。

这场比武招亲的规矩是,先在参与者中决出最强的一位,再与季月比试。

 

高台上一袭红衣的娇艳少女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目前擂上留下的那位上身赤裸肌肉暴起但是长得很丑的番邦武士,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愿意让我嫁给他?”

当爹的季南风看了一眼自己如花的闺女,又看了一眼台上,憋出一句:“他打不过你。”

季月嗤笑了一声。

下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季月偏头望去,便被那一身黑色劲装挺拔修长的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季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无疑下面那位样貌凌厉俊美的男子比旁边的番邦武士要赏心悦目得多。

“女儿,这个好!”季南风眼前一亮,所为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他看到的当然不止肤浅的外貌。这年轻人的招式和气息,都远超同辈之人,可谓是潜力无限,前途无量。

 

果然,不过十几个回合,韩信就打败了在众人眼中还挺强的番邦武士。而他甚至没有用武器。

紧接着又上台了几位挑战者,都被尽数击败。

今天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不止有莲城本地的人,还有不少因为季南风的名头而来的武林中人,他们的实力都不算弱,在自己的门派中水平中上,却轻易地就成了眼前人的手下败将。

又一位正派弟子被棍首击倒在地,咬牙忍不住问道:“不知阁下出自何门何派?”

“衡山派,韩信。”

韩信语气平淡,没有一丝得胜的倨傲,只是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看了一眼韩信手中的棍,想起方才在台上这人分明使的是枪法,而衡山派掌门以枪法闻名。顿时明白了对方是因手下留情才选用棍为武器。若是衡山派掌门传人,那有这样的身手不足为奇。

正派弟子揉了揉伤势并不重的前胸,朝韩信一拱手,下了擂台。

 

韩信在心中总结着方才的几场比武,后面几位对手的实力其实不俗,使的还是别门别派的武功,这与同师兄弟切磋不同,也与师长指点不同。韩信觉得比试得差不多了,有心回去消化一番,正准备下台,却被一把弯刀拦住了去路。

季月不知何时来到了擂台之上,见人竟然要走,敛起心下不解,出声道:“少侠且慢,还有一场比试。”

要说季月对韩信有什么想法,除了尚可的好感外,最多的便是想与其比试一场的念头。方才在高台上观战了数场,她早已是跃跃欲试。

韩信能感受到眼前的女子比起刚才的对手都要强,便不拒战,转身回了台上。

季月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脸冷淡的韩信,眼神示意他手中的木棍。

“不换个武器吗?”

她自然也看出了韩信使的是枪法,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使全力。

韩信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必。”

这话落在季月耳朵里难免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尽管韩信本人没有这个意思。

两把弯刀的刀刃流过白光,季月脚步一动,便迅猛地发起攻势。

 

……

 

距离擂台最近的聚福楼今日的生意格外火热,原因是在二楼靠窗的雅座可以完全看到擂台上的比武情况。

只见此时二楼雅区最好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他脸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精巧的下颔和花瓣般的淡色薄唇。

 

“客官,您的酒来了!”

小二朝这桌走来,脚下却不慎被绊了一跤,案板上的青瓷酒壶随之倾斜,小二绝望地看着价格不菲的酒壶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无论是这个壶,还是壶里的酒,他都赔不起,几个月的工钱可能就报销在今天这一跤上了。要是再洒到客人身上……

小二闭上眼睛不敢看,却迟迟没有听见瓷壶落地破碎的声响。疑惑地睁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那位白衣银面的客人仍旧面朝擂台的方向,然腰间的剑已出鞘,那青瓷壶稳稳当当地落在窄窄的剑身上,连酒水都未撒出一滴。

李白从剑上取下酒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满一杯,温和道:“小心点。”

小二回过神来,慌忙连声赔礼道歉,感谢客官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白摆了摆手让他退下,浅酌一口佳酿,又重新把心神投到擂台之上。

 

衡山派,韩信。

原来是他。

这个名字李白曾听师父说过。李白的师父是一位用剑的世外高手,与衡山派掌门是故交。师父曾经听老友多次念叨过他那个叫做韩信的徒弟,便也跟李白提起过。

天生的练武之材,性子沉稳孤僻不通人情,除了练枪之外啥也不感兴趣。

李白觉得,自家师父可能被驴了。

因为这位所谓的性子沉稳孤僻不通人情除了练枪啥也不感兴趣的好友徒弟,此时正在参加一场比武招亲。

 

李白轻啧了一声,下面那场比武招亲的最重头戏已经接近尾声。从比试开始之前他就知道,那个季南风的女儿不是韩信的对手。

李白顿觉无趣,连入口的美酒都寡淡了几分。敛回目光,饮完最后一杯,在桌上掷下碎银,起身正欲离去,那方擂台上却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

 

“重言师兄!”

“师兄!”

天知道当重光重明和重雪纯属凑热闹来看比武招亲然后在擂台上看到自家师兄的时候,心情有多么的震惊,几乎是心脏骤停。

他们敢赌上身上所有的钱,赌他们师兄压根不知道这场比武招亲是怎么回事。估计就是想比武,毕竟韩信以前在门派里就喜欢和师兄弟们切磋比武。

这也不能全怪韩信,这个擂台本来就是莲城正经比武用的擂台,又因为总镖头女儿比武招亲这件事全莲城都知道,旁边也没个旗子写着“比武招亲”什么的。韩信会有这种误解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有衡山派弟子会这么觉得。

这解释说出去别人能信吗!

他们刚刚和旁边人打听了一下,这位比武招亲的主角来头还不小。那个季南风前辈的名声他们都听说过。

总而言之,师兄这个武痴摊上事了。

“怎么办啊!”小师妹急了,她可是奉命要把师兄全须全尾带回去的啊,怎么能让人给招亲了去。

“让我想想……有了!”重光一排脑门,“让师兄输不就行了。”

三人对视一眼,转身朝台上齐声喊道:“师兄,快认输!!!!”

 

台上两人的动作都随之一滞,也仅仅只是一滞。

韩信是何许人,在比武之事上弄虚作假是绝不可能的。他只当是师弟师妹们等急了,想让他快点结束比试才那么喊。于是看准了季月的一个破绽,飞快地攻过去。

赢了。

 

重光:“……”

重明:“……”

重雪:“……”

完了。

 

季月的神色略微怔忪,接受了自己落败的事实。却见那黑衣红发的男子又准备下擂台,方才冒过头的不解再次冒出:“少侠何处去?”

“比武已结束,自然是回去。”韩信理所当然地回应。

“回去?”季月愕然,柳眉微蹙,“你可知这是比武招亲?”

重光重明重雪三人在内心疯狂应道:他不知道啊!放过他吧!

“比武招亲?”韩信脸上的迷惑不似作伪。

季南风此时也来到了擂台上。想来他也是不会允许有人把他宝贝女儿比武招亲当成儿戏,当场反悔岂不是下了他的面子?

韩信不傻,他虽从未听过比武招亲这种说法,但结合字面上的意思和眼前的状况,他大致也明白了,自己摊上事了。

 

“是白某来迟了?”一道熟悉清冽的声线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因为暗含内力,在窃窃私语的嘈杂声中也格外明晰。

韩信的目光触及那片白衣,立刻认出了来人是他在窄巷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虽然他此时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但周身的气质韩信不会认错。

只见白衣人用轻功上了擂台,却没有看韩信,而是朝着隐有怒意的季月柔声道:“白某慕名而来参加比武招亲,不想已经结束了吗?”

季南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来人一番,发现对方根骨竟也是天纵奇才,与那位想要反悔的衡山派弟子相比,自然是这位更适合做自己女儿的夫婿。

季南风思虑过后沉声道:“还未结束,白少侠可与这位比试一番,若是获胜再与小女比试罢。”

显然,季总镖头还是对韩信心有不满,但眼下这是最好的方法,既然韩信无心娶他的女儿,应当就会故意输给白衣少侠,而白衣少侠若是有足够的本事赢过他女儿,那这场比武招亲也算成功。

季南风一扫袖,拉着女儿退出了擂台,把场地留给两人。

 

李白在经过韩信身前时朝着他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平手。

季南风此时背对他们,饶是内力深厚也听不到这无声之语。

韩信转瞬间便明白了。

若是他们打了平手,分不出胜负,就都不用娶季月。

至于为什么不韩信故意输一局,李白再故意输一局,两位武痴的傲气使然。

韩信侧身望去,就见戴银面的人勾起唇角,挑衅道:“能做到吗?我可不会让着你。”

韩信直视那双碧水般的眸,鼻尖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酒香,但却令人神志清明。

在刚刚短短的一刻,他们已经用内力交手了一次。他知道那酒气混合着清浅体香的惑人气味下是森寒的剑气,杀伤力极强,锐不可当。

韩信极少有这种神经紧绷的感觉,这是只有对战强敌时才会有的。

他挑了一柄趁手的长枪,那人也来到他身侧,挑了一把剑。

韩信下意识看向他的腰侧,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你没用自己的枪,我也不用自己的剑,免得说我欺负你。”李白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语气张狂。

韩信被一连挑衅了两次,却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他怎么会生气呢?这人可是来帮他摆脱麻烦的啊。

李白见对方根本没有放狠话的自觉,也不再出声。他其实丝毫没有看轻这位对手,相反,他极其重视。

平手,是李白对两人实力的预估,这一战,他不想缩着手脚打。

 

看不清是谁先起的势,两人的动作都极快,眨眼间便已交手数个回合,剑光枪影看的人眼花缭乱,蕴着深厚内力兵器交错间发出金石碰撞的震响,余波连围观之众都能感受到。

小师妹从未有哪一次如此希望自家师兄打输。并且她觉得那位白衣少侠有点眼熟,虽然看不见脸,但就是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擂台比武,一方认输或是被击落擂台即可决出胜者。

两人的实力确实不分上下,围观群众中看得懂的在为一次次精妙的对招和化险为夷的反打惊叹,看不懂的中间抽空去吃了顿饭,回来发现还没分出胜负。

“这位少侠好强啊!”重明看得心潮澎湃,又担心师兄的胜败,一直绷着,累得好像自己打了一场。

重光也插话道:“江湖上有什么姓白的这个年纪的高手吗?”

“这个剑法……”小师妹托着腮,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好像啊……”

 

在众人各自交谈间,擂台上已分出了胜负。

不,也不算是分出胜负。因为两人同时落下擂台,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先谁后。

李白拱手道:“是白某技不如人。”

韩信回道:“是我输了。”

 

季南风:“……”怎么个意思?都想输?

这个情况就很尴尬了,结果确实是平局,可比武招亲又不能有两个获胜者,两个人都坚持自己是输的那一方,季南风还能说什么?前面那个衡山派的认输也就算了,这后面这个说是特地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你认的哪门子输啊!

然而习武之人对待比试实事求是无可非议……季南风现在就是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提出那个建议。

“不如白少侠再与小女比试一场?”若是也能赢,那个衡山派弟子不愿意就随他吧。

“恐怕不行,白某刚刚受了内伤。”李白捂着胸口,露出的半张脸脸色瞬间苍白。

“那这么看来还是这位衡山派少侠技高一筹?”季南风不死心。

韩信二话不说咳了半口血。

季南风:“……”你们不要太过分!

李白也默了。他确定自己没有把对方打到吐血。

重光重明重雪三人神情恍惚:“……重言师兄竟然,学会演戏了?!”

 

“既如此,白某便先回去养伤了,真是可惜。祝愿季姑娘早日觅得良配。”李白一副失魂落魄实在惋惜的模样,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人群自发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今日之事是在下之过,改日必登门赔礼。”韩信迟疑了片刻,学李白说出一句,“在下也先……回去养伤。”他唇畔还挂着血迹,看起来还真像受了重伤。

人群同样给他让出一条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辞别,把季南风气得够呛,他总觉得自己被驴了,但没有证据。作为成名已久的前辈,若是此时与小辈争执,倒显得他失了风度。

季月朝前跟了几步,似是要追问韩信。重雪以为她不让师兄走,急忙凑过去抱着人的胳膊道:“漂亮姐姐别生气,天涯何处无芳草!”

眼看着韩信就走出人群范围了,季月却被束缚着不能动,她只是想问几句话啊!

季月略恼,她平日里最不喜欢和这种娇滴滴的姑娘接触了,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力气这么大?

重光和重明机智地打圆场,大声吆喝道:“比武招亲还继不继续了?我们还想参加呢!”

季南风沉着脸,道了声:“继续。”眼神却阴恻恻地看向不远处那二人消失的位置,心里想着若是自家闺女喜欢,他就是绑也会把人绑回来。

 

……

 

“没有人告诉过你,比武招亲的擂台不能随便上吗?”李白感觉到身后几步之遥缀着的人,止步回身。

“我不知道那是……”韩信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垂着头。

“现在知道了?”李白看他这样就想逗弄一番,“上了那个擂台,打赢了人,就要娶的。”

韩信定定地看着李白面具下的眼眸和唇畔那抹促狭的笑意,好半晌才答道:“我知道了。”

李白感觉他这话应得别有意味,但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劲。

“多谢。”韩信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今日要不是对方帮忙,他还真想不到脱身之法。

李白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也帮过我,两清了。”

就凭韩信帮他收拾个色胚这种小事,换成别人李白转头就忘了。

事实其实是李白看这人参加比武招亲就不顺眼,忍不住想搅和了。

后来知道这憨货居然是不知情上的台,心情好了点,就顺手帮了。

衡山派掌门是师父好友也是他敬重的前辈,帮他徒弟一把也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戴面具?”韩信忆起窄巷中看见的那清绝面容,忽的就觉得这面具有些碍眼起来。

“我可是去搅人家比武招亲,干坏事的,当然要遮着脸。”李白的指尖轻抚过银制的面具,但没有要摘的意思,“我也不姓白,我姓李。”

韩信闻言一怔,脑海中快速浮过一个名字。

“李白?”

这并不难猜,就像李白曾从师父口中听过他的名字一样,韩信也听过李白的名字。结合李白刚才的身手,韩信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答案。

李白轻挑眉梢,“和你听闻过的比起来怎么样?”

韩信所听过的有关李白的消息不外乎是他的剑道天赋有多么出众,人有多么优秀。

“闻名不如见面。”

李白轻笑一声,只当这是恭维的场面话,便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而后话头一转:“你当真是第一次出山门?”语气带着点稀奇。

“是。”韩信点头应完,也问道,“你也是下山历练吗?”

韩信鲜少有主动搭话的行为,一般情况下问一句答一句已经是极限了,但对着李白,他莫名有想要多说几句话的意愿。

“算是吧。我那师父居无定所,我也跟着浪迹天涯,他还经常丢我一个人自己跑了。”李白说笑着抱怨了两句,接着轻声喟叹,“在哪不是历练啊。”

“你可以跟我一起。”韩信极其自然地就说出了这句。

李白有些讶然。

“……我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师妹,人多,热闹。”韩信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盖什么弥彰。

“你想跟我一起?”

韩信暂时还没学会说谎,只能诚实道:“想。”

“行。”李白微眯眼眸,笑得像一只慵懒的猫。

 

……

 

韩信带着李白回了客栈。

重光和重明在擂台上打完几场浮夸的表演赛,小师妹哄了半天季月,现在都回来了,正坐在韩信屋里等人。

“师……”看到推门而入的韩信,一个“师兄”还没喊出口,几人就看到了跟在自家师兄身后的人。

这不是刚刚的白衣少侠吗?

小师妹饱读话本的大脑已经在短短几息之间推演出数种可能性,无一例外指向的结局都是——

她没拦住师兄的桃花。

 

李白忽然抬手摘下面具,走到神情变幻莫测的小师妹面前,亲昵唤道:“小重雪。”

小师妹惊了:“李白哥哥!”

难怪她觉得眼熟!

脑海中的推演加入了这条已知人物的身份信息,快速得出结论——

不用拦了!

 

这个结论是有事实依据的。

衡山派把韩信当做宝贵财产,不想让外人拐了去。但同时又在觊觎别人家的宝贵财产,比如这个李白,要不是衡山派掌门怕好友跟他绝交,他也想挖墙脚试试。

收徒是行不通了,但还有其他的方法啊。为了这个,衡山派掌门先前没少给重雪灌输“李白哥哥好不好”,“喜不喜欢李白哥哥”,“以后想办法嫁给他好不好”这类思想。为了给二人从小培养感情,衡山派掌门去拜访李白的师父时还经常带上女儿。最终成功培养出了一段兄妹情。

重雪自认没办法完成掌门爹的愿望。

但现在!重言师兄可以!

她一会儿回屋就写一封八百里加急的飞鸽传书回去!

衡山派,赢了!

 

……

 

李白一直以为衡山派作为一个避世大门派,画风应该是那种超凡脱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高深莫测的。

但跟着衡山派弟子历练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他错了,错得很彻底。

比如这个韩信,当初说好的沉闷孤僻不通人情清心寡欲木头疙瘩,现在时不时就跟他蹦一句情话念两句酸诗。

而且李白敢打包票,这些都是师弟师妹们倾情教授的。也不知道衡山弟子平日里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读物。

李白前段时间还收到了衡山派掌门亲笔写给他的信,说是欢迎他加入衡山派大家庭,能有他这样的徒媳妇儿实在是太开心了云云。

李白还偷偷瞥了一眼衡山派掌门写给韩信的信。就看到一句:好孩子,终于知道拱白菜了!为师深感欣慰!

李白:“……”

你们衡山派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李白深觉自己上了贼船,当天夜里就收拾东西准备偷偷跑路。

 

李白的师父是无门无派的世外高人,只有他一个徒弟,因为不忍心看他的天赋被浪费才收养的他。师父常说剑客不需要太多朋友,剑就是最好的朋友。小时候的李白理解不了师父高深的境界,他不喜欢孤独,但不得不习惯。

李白知道韩信喜欢他,他也不是不喜欢韩信。他只是……没做好准备和任何人共度余生。他需要好好静一静,想一想。

说他是惶恐也行,胆怯也罢。当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突然被热情与爱意团团包围,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李白跟韩信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把剑和几件换洗衣物。可现在要走,却多出了许多行李。

里面有小重雪送的衣裳,重光买给他的小玩意儿,重明珍藏的小人书,路上遇到另一伙衡山派弟子,他们非要塞给李白的别城土特产,还有很多韩信送的东西,草编的蚱蜢、亲手雕的木簪、名寺里求的平安符……

李白看着这些东西,突然就不想走了。如果他没有遇到过这群人,没有遇到韩信,他本来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李白深吸了一口气,把包袱系好,想着过一段时间等他想明白就回来。

刚打开房门,就被韩信逮了个正着。

李白:“……”

行,走不了了。

 

“你要走?”

朦胧夜色中,韩信的眸光却十分明亮,紧紧盯着李白,不放过他的一点反应。低哑的嗓音裹挟着一丝控诉。

李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韩信也没有追问他,而是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打赢了人,就要娶。”

李白不明白韩信这时候为什么突然提这个,点了点头回应。

“其实那时候,我有三次可以把你打下台,但是为了平手,所以……”韩信的言下之意是,那一战,他本可以打赢李白。

韩信是个连战前狠话都不会放的人,自然也不太可能放马后炮,所以他说的应该是事实。

但那又如何?李白并不服气。

“你让我?我难道就没有让你吗?时间太久我都记不清多少次了!”

想娶他不能直说?拐弯抹角暗讽他实力?

 

韩信看着李白气鼓鼓辩驳的生动神色,忽然笑了。他平日里笑的次数不多,所以李白看愣了。

紧接着就听到这人说:“那算你赢,你娶我也行。”

李白:“?”

韩信的指尖眷念的捏上李白染着茫然之色的脸,磁性的声线在夜色中格外撩人:“我不是想和你比武,是想和你结亲。”

李白回过神,偏头躲开韩信的手,指腹的热度却留在了面颊上,还隐有升温的趋势。

觉得自己此时的气势过于弱了,便强作镇定道:“这句是谁教你的?重光重明还是重雪?”

“我自己想的。”

李白轻哼,“出息了。”


静夜里,月光透过窗棂,偷听两人的轻声絮语。

“不走了好不好?”

韩信把李白搂在怀中,一只手悄悄地卸他肩上的包袱。

李白好笑地任他动作,从喉咙里应了一个极轻的“嗯”。

“那成亲……”

“再说。”

“我师父聘礼都备好了,让我这次必须把你带回去。”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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